最近又做到一本好書,探討悲傷、恐懼與絕望
這些人們避之唯恐不及的陰暗情緒中所蘊藏的深刻智慧
的確,我們的文化和社會,看待這些痛苦的負面情緒的態度太病態了
我們只學會努力否定、逃避、壓抑、控制
其實這些陰暗情緒未必會讓人那麼痛苦
真正讓人痛苦的是我們看待這些情緒的態度︰當我們感受到悲傷、恐懼或絕望
我們覺得自己快完蛋了,自己不正常,甚至自我歸罪
認為自己靈魂有污點品格有問題太軟弱不堅強……
其實,這個世界的人們心理有那麼多不健全,社會乃至於世界有那麼多問題
和人們未能誠實面對自己的情緒大有關係
情緒一直以來也被污名化,認為是理性的對立面,只會壞事,是女性化的象徵
事實上,情緒影響人的身體與心靈,將情緒與理性二元分立的看法是不可能也是一廂情願的錯誤
這和男性父權文化的主宰態勢也脫不了關係——
男性文化中,情緒一貫就是被壓到箱底、關進死牢見不得人的臭抹布
結果,男人因此受了很大的罪苦。世界也因此受了很大的罪苦
情緒鍊金術,是一套透過觀照、不抵抗、與之為友等方式
讓情緒走完正常的流程,而不因否認、壓抑而使情緒變質、毒化的修鍊過程
並幫助因循自我轉向宏觀自我,將個人的痛苦與世界的痛苦相連繫
是一門很深刻、極富智慧與慈悲的學問
悲傷修鍊,我覺得是很美的詞
以下是書中的一個段落︰
桃莉斯的母親過世時,她發現自己悲不可遏,而她也決定要讓自己哭出來,
這對她來說是個有別於以往的決定
因為她過去通常會用壓抑悲傷的方式來表現出自己的「堅忍」
這是第一次她覺得抑止悲傷稱不上「堅忍」,於是她選擇了順其自然地悲傷
她心想,反正總有一天自己會「恢復平靜」,又開始像往常一樣生活
在母親過世的隔天,她發現自己得用上十二分力氣才能離開床舖
後來,她有時候一整天都感到麻木、索然,有時候一整天哭個不停
某一天,桃莉斯坐在餐桌旁,感到悲傷的力量又排山倒海而來,此時的她置身於哀慟中不可自拔
她的室友突然出現在門口,對她說:「妳哭成這樣對健康不好吧!妳應該起身去做些什麼事情才對。」
桃莉斯覺得自己好像被甩了一巴掌似的,但她還是勉強回答室友:
「我現在不得不如此。我希望妳不要藉此評斷我或者要我停下來。」
悲傷的人最需要同理的陪伴,這讓他們覺得那些關心自己的人願意而且也能夠分享
他們身處的痛苦,並與他們同在。僅僅是一個觸碰這樣簡單的表示關心的方式,
都能讓人在面對極難承受的悲傷時仍勉力為之。但因為情緒是具有感染力的,
不只是哀慟者本身難以承受悲傷,就連關心的旁人有時也同樣難以消受,
這就是為什麼會有許多懷著善意的旁人反而會對悲慟者施予批評、拒絕與不請自來的規勸。
像桃莉斯的室友這樣的規勸其實是很常見的例子:不要太過悲傷!不要悲傷得這麼明顯!
讓自己忙一點!繼續向未來邁進,不要哭喪著臉!
這些語句隱含的訊息是:「快恢復過去健康的老樣子」。研究哀慟議題的心理學家
強化了這種訊息,他們為哀慟歷程列出了幾個階段,而這個歷程的終點在於
強調回到「正常」狀態的能力。這種「恢復正常」的主流論調,讓悲傷難以自在暢流。
當我們為了盡快回到原本的狀態而急著驅散悲傷時,我們反而錯失了運用悲傷轉化意識的機會,
而這也讓我們後續所謂的「康復」被局限為某些特定的狀態。
就像絕望一樣,悲傷也要求我們去違反「常態」——悲傷讓我們像是一塘冬日結冰的池水
那樣寂靜,但在無波的表面之下,有些細微的不同正在發生。我們將會漸漸地
從因失落而哀慟的狀態轉而感恩現在自己仍擁有的一切,
而這其中的訣竅就在於釋放自己,讓自己沉進冰冷的悲傷裡。
當我們沉浸於悲傷時,我們的心房都凍裂了,而原本的自我也失去了停泊的依靠。
我們此時已經失去了過去因循的自我,我們長久以來所抱持的自我,只是我們的一部分,
只是我們信念與記憶的概集,只是一部分過去根深蒂固的習慣,
只是一部分來自於原生家庭與社會文化的內化呈現。
我們竭力以理性認知對抗情緒,但我們面對痛苦卻有著不由自主的嫌惡,
這種習以為常的自我型態——也就是西方心理學家所推崇的類型——從心靈的觀點來看,
其實是種不健康的意識狀態。
在我們的生命裡,修鍊悲傷的機會無時不在與我們渴望平穩的日常自我進行拉鋸角力。
記得大學時有個很要好的室友,她是一個非常大方、熱情、善良的人。
有一段時間我為愛情而痛苦,她屢次開解、勸慰未果後,某一次,她流露出一種不耐——
這令我印象很深刻。不是因為我多麼需要她的同理或接納,
而是很驚訝這樣一個像天使的人也有這樣失去耐性的一面。
我想,我們都對陰暗情緒抱持負面的態度太久了,我們都不知道怎樣才是適當的、明智的因應之道
因為陌生,所以我們的容忍力很差。我們不能容忍自己悲傷、恐懼、絕望,
也不能容忍別人悲傷、恐懼、絕望
就和這個世界一樣
我們全都是需要療癒的病人啊
- Sep 12 Wed 2007 22:57
悲傷修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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